京口村。(苏晋锻 摄)
均溪河。 (陈德政 摄)
旧码头。 (苏晋锻 摄)
古渡口。 (陈德政 摄)
古民居。 (苏晋锻 摄)
银矿洞口。 (图片来源于网络)
●苏诗布 初夏的一天,居住于大田县京口镇的老叶像往常一样登上文笔山,这是老叶多年来的习惯。眼下的京口,许多房屋都变了,变得老叶也不认识。还好,那两条河流,一条从大田城关出来,叫均溪,一条从仙峰出来,叫仙峰溪,他都记得。没有这两条河,就没有京口,就没有京口的古渡口。 古渡口与工业园共存 京口,还是津口,在京口村民们的心里,早已没有区别。2012年,大田把京口列入省级工业园区。原以为京口会让烟囱与工业厂房占据了,但经过几年的发展,他们心里的忐忑烟消云散了。 工业园归工业园,京口依旧是京口。 古渡口依旧躺在河道里承受流水与阳光。 每一天面对流动而来的车辆和人群,京口人更在意他们的环境。有几位村民自发在工业园的周边,选择一条干净小河,借助洁净的流水与繁茂的树木,开辟了一方清静的休闲去处,诱惑着长期处于工业喧闹的人们,让他们在最近的距离里体验大自然的清新与原始! 在京口人的记忆里,他们从远处开枝散叶到京口时,可追溯到唐中后期。流传在大田翰林崎的故事,把李晋王与太平桥的奇遇说得有根有据。据传,最先入住京口的是朱、戴、魏姓,他们在唐代已经在京口避世筑居。唐末,范元超六世孙范福存等曾居京口,八代孙范宗长等在京口开设铁炉,经营铁器,生意红火。而后,凌家、卢家、杨家、叶家、黄家相继入住京口,建祖房,图功业,在京口繁衍生息,代有传人。自五代十国到南宋期间,显繁荣气象,京口已有“千家铺”之称。京口族人对于他们祖先的源流如数家珍,他们把家族的发展融入到祖房的保存与修复之间。叶氏家族把源流的传承写在祖房的对联上,让每一位后裔都得记住,记住他们的故乡,记住他们的京口。 多少代人,他们守住京口。京口变得越发富有与繁茂。乡里人黄让义为此写下静美的诗歌“到来新雨后,沙坂净无尘。草露湿芒屩,松风吹葛巾。居然至治国,邈矣上皇人。何异陶唐世,躬耕作外臣。” “沙坂净无尘,松风吹葛巾。”如此静穆的山野京口,如同远古的世外桃源。对于京口的先民来说,他们的到来,也无非于生活。从京口的繁衍来探析,京口在他们的心里,更倾向于传统中的风水宝地。一方水土养一方人,京口水域演化出来的子民与河道生存环境相生相存。
消失的京口船运 文笔山书院处于京口的文笔山上。 文笔山书院的先生叶维桢竟然让老虎吃了,对于这样的传说,在京口,或是更远的地方,故事本身已经失去了真实。 据传,文笔山书院与京口古寨网铁寨是一同建立的,时间不是太久远,大概在清末。如今的文笔山都找不到明显的书院古迹,其间的辛酸历史早已不再有痕迹。从大田城关到京口,不管是走老路,还是从新的公路绕过去,文笔山如同一支往上生长的笔头,依然昂首探望,只有天空才是它的视点,只有天上的流云才能留住它的视线。 依山而行的古河道,弯弯曲曲的河水涨得很高,缘于水库的流水,看起来静得出奇。清知县叶振甲写的诗,几笔之间给京口的文笔山富添更多的内容—— “赤岩拟作珊瑚架,苍玉堪为翡翠床,京口一溪明似练,凭拈大笔染文章。” 清进士范森更有文人气质,他为文笔山作了《文笔山赋》—— “尔乃奋昂突起,气象嵯峨。俯瞰兮京口,砥柱兮东波。无山与耦,惟天可摩。巍乎若烟云之供墨浪,壮哉若彩笔之落文河。” 京口的船运,不知是在哪年消失在京口人的眼里。与文笔山隔河相望的青云亭,它似乎就是一位忘记回乡的船艄公,站在那里,一直探望往来的船只。 青山不老,山顶上的仙亭也依然,只是那些与河水搏击的船只,从京口消失了。 独自站在青云亭上,微风释怀。远处的白鹭低飞,顺着古河道盘旋而上。几棵古榕树,浓荫张扬。流水与岁月,在这古河道显得如此相似,变与不变终究无法离开那座旧渡口,无法脱离沉落在河岸的老炊烟。 老叶伸出手,指着远处河道上的古榕树说,那是旧码头。过去,每一天,从码头上下的人多得不得了。一车一车地装着往外运。老叶说这句话,有浓厚的京口土腔调,话里是说,这河道运输相当于人货混装。从船上搬下来的是货,从船上走下来的是人。 从建县初始,《大田县志》有几个不同的版本,记载了大田的变迁历史。大田的河道,在明清时期显得非同一般。从现在的大田城关赤岩而下,顺京口而出,到福州仅3天左右,从福州逆流而上得7天时间。其间生长在河道岸上的旧码头、古客栈也走进志书里不再复活。老叶冒出来的人货混装的调侃话语,不再显得无奈,而是深藏着古河道不变的沧桑。
银屏山淹在湖水里 清知县杨芝的《大田至延平赋并叙》记:仙亭居京口之上,铁冶开溪坂之央。瞩万山之层叠,觑一水之颠狂。滩众多而攒续,石磊砢以冲撞。危如叶之梭蓬,凌如雷之璧泷,雪花飞千尺之湍,雨珠洒七里之淙。泛岸夜停,析声共溪声而杂响;前村月落,星光偕萤火而微茫。 在杨芝的视野里,京口的铁冶已显出规模。此时的星光似乎不是天上的星点,而是铁冶火炉显现的光茫,它与萤火虫显现的光彩空茫而现实,让人们感受到另一种境界。 前几年,京口工业开发区挖掘地基的时候,出土了许多未燃烧完的木炭和铁的残渣,印证了京口曾经的工业辉煌。 《福建经济发展简史》记录,宋朝福建的银矿共有72个,占全国总数的38%,居全国首位。到了明朝,闽中的银矿发展达到了鼎盛时期。据《明太祖洪武实录》称,尤溪县银屏山银矿是全省最大的银矿,置炉冶四十有二座,煎炼银矿,岁收银课2295两。尤溪县银屏山银矿的税收达90%以上。 银屏山在哪?具体在哪个位置? 十几年前,尤溪与大田的共处水域闽湖正在建设当中。那时候,万人场被清出来了好几座小山一样的矿渣,当时的人们似乎早就忘了明朝那座银屏山银矿,或是觉得那些土渣留下来也没有实质性的意义,就让湖水淹没。 闽湖水把从京口奔走而来的山势揽了起来,揽在怀里。厚重而莹亮的湖水把银屏山推到一片鱼排之间。传说中的银屏山只是露出一头的山峰。据当地的渔民诉说,银屏山山峰两侧依旧还留存当时的银矿洞口。洞口的四周早已经长满了芦苇与芒箕,工整的石壁上展露出新鲜的凿子印迹。新挖公路所存留下来的泥土已经灌满了洞口,往日里那些劳作的场面早已经消逝在古旧的传说里。平静的湖水,几只小渔船躺在阳光下面,唼喋的鱼群也不知游在哪个水域,快乐地成长。
小山村的家族传承 叶氏家族在京口举足轻重。在明正统年间,从大田梅山香坪迁入京口。 这次迁移是由于行业的转移。叶氏家族在这次迁往京口后,又选择了另一种行业——种痘。种痘,在现代人的眼里,已经让另一种疫苗所替代。但在上个世纪,“麻疹”“天花”“野乳”这些字眼听起来,足够让人胆寒。京口的叶氏家族选择了这样的行业,势必有其独到的家传和训示。据老叶回忆,大约是在清嘉庆十年(1805年)左右,牛痘疫苗和新的种痘技术从菲律宾引进中国广州等地。叶学算医生赴广州学习,把“牛痘疫苗”的接种技术带回京口,以“人传人,痘传痘”的方式,让京口叶氏子孙世代相传。到了民国初期,京口出现了许多种痘名医。如在厦门行医的叶端,与厦门水军提督李维年成为至交。许多的叶氏种痘名医在省内各地开设了医馆。 在厦门从医的叶丽川、叶炎煌父子开设的“叶丽春堂”,一度成为厦门革命者的活动场所。叶炎煌借助春堂医馆,为革命作出了巨大的贡献,年仅26岁就英勇就义。 老叶引领我们参观了叶炎煌烈士的故居。一座不起眼的老房子,大门之外依然是一片田地,水稻的长势格外的丰厚,成片的绿意平铺而去,像一片绿色的地毯等待游子回归的脚步。此时的老叶把身体靠在大门的门柱子上,眼光锁在田地上,似乎那些水稻下面藏着的不是流水,而是京口家族的过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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